因为一代代哨所官兵的坚守付出,“无名湖”有了名
来源: 解放军报 综合作者: 2022-06-27 09:57

无名湖哨所的夜


■刘 巍


“无名湖”海拔4520米,号称云端哨所。很早就听说过这里,但无名湖到底是个什么湖?这个问号在我心里盘桓已久。2019年,我终于有机会来到无名湖一探究竟。


车在山路上爬行,向上看是怪石林立的山坡,向下看是落差百米的山涧。我瞪大眼睛,紧攥车门把手,不敢说话,生怕分散司机的注意力。经过山路十八盘的峰回路转,还有云雾雨雪的轮番偶遇,我终于看到了那座涂着迷彩绿的哨所和新建的三层营房。“刘老师,这就是无名湖了。”司机吴航班长的话把我从紧张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哨所四周都是山峦,青色的巨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距离感。还有牛头山的两只犄角怒气冲冲地矗立在那里。可是作为标志物的无名湖,我前后左右张望都没看到。“其实根本没有无名湖这个湖,无名湖只是我们历届哨所官兵心中对水源的向往,幻化成了湖的名字……


6月份刚刚上任的连指导员洛桑次珠说出其中原委。看出了我的疑惑,指导员带我来到连队宿舍后面的一个背阴的蓄水池。他告诉我,如果真的有无名湖,那就是这个池子了。这里储着雪水,里面还养着活鱼和甲鱼,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还得依靠这些补充体力。因为海拔高,输水管线压力不够,无法输送饮用水,所以平常战士喝的水也都是经过过滤的雪水。连队官兵不能经常洗衣服,生活用水的用量也得看天时地利。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浓重的雾霭一点点从谷底爬上来,淹没了眼前的营房和哨位,正应了云端哨所的称谓。但是,我们的值班战士却是擦亮了眼睛,站在各自的点位上,紧握手中枪,一点都没有懈怠。


准备开晚饭了。官兵们唱起了《前进吧,雪域将士》,慷慨激昂,歌声嘹亮。有点高反头痛的我情绪也上来了,跟着哼唱起来。我和战士们一起吃着泛着红油的大锅煮菜麻辣烫,这顿饭吃得尤其香。


吃过晚饭,在有限的平地范围内来回踱步,我无意间瞥见了一只空荡荡的狗笼子。执勤的同志告诉我今年年初遭遇极寒天气,气温降至零下40摄氏度。哨所唯一的一只军犬患了病,因为大雪封山无法及时送医不幸离世了。


“那执勤的时候,有情况怎么办?”我问道。顺着一名小战士的手指方向看去,哨所的周围有好多黑色的、白色的、棕色的狗,“它们不是普通的流浪犬,它们是我们的编外军犬,别说对面过来人,就是对面说个话,打个喷嚏,它们都会叫个不停。但是看到中国军人,他们就不会叫……”


营区有个小花坛,种了3棵小松树。我说明年要是能再来,这树肯定能长高一倍。在这当了12年兵的老班长黄天文对我摇了摇头说:“明年这时候这里肯定还会栽树,但肯定不会是这三棵。”


12年来,黄天文曾多次在哨所守冬,经历过雪崩、极寒、冰冻等极端恶劣天气。他回忆当年刚来哨所的时候,冬天这里只能吃到罐头、海带皮、萝卜。为了便于储存,只能用锹和镐刨个土坑埋起来保存,根本吃不到青菜。最长的一次,半年连一个绿色菜叶都没看到过。现在可好了,有了从山底直接连上来的索道,冬天车上不来用索道也可以输送给养和物资。三层楼的新营房不只是高大气派,还安装了供氧系统,每天晚上有一两个小时的供氧时间。团里还准备给他们建一个恒温密闭的中型蓄水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面对眼前一排灌满热水的暖水瓶,我却踌躇了。对于无名湖的官兵来说,这些水意味着生机和希望。虽然战士好心好意打来热水让我能洗洗脸、洗洗脚,洗去一身的疲惫,但是想到这些珍贵的淡水是高原战友们一点一滴节省下来的,我实在是觉得用之有愧。持续头疼的我,没有洗漱便倒头睡去。


拂晓时分,起风了,山谷间下起了小雪。被轻微高反折磨了一夜的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寝室窗前。面对着月光下的国境线,看着闪烁着孤灯的前沿哨卡,我心潮起伏。


天亮了,雪住了,无名湖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因为一代代哨所官兵的坚守和付出,“无名湖”有了名。这名字被我们传说、吟唱,也烙印在每个戍边军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