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军礼》:军魂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沁入他的骨髓……
来源: 高原子弟兵 综合作者:张 平 2022-08-09 16:18

一篇展示军魂的佳作

——《最后一个军礼》读后

张 平


一篇优秀的文学作品,就像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把它与其它金属(银铜铁锡铅等)放在一起,一眼就能被人发现。


在第三届“雪域老兵文学奖”评选活动中,钟建新老师的《最后一个军礼》以其感人地叙述、流畅地文笔、高深地立意毫无争议地获得一等奖。这里有两个数据很能说明问题:一是在读者打分中,为其打5分者竟高达3382票,创造了历届该项得分之最。二是在七位评委中,有5位评委将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该文作者。这两个数据,足以说明大家对该文的喜爱和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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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本增老人的最后一个军礼


文章的标题就显得不同凡响——《最后一个军礼》,正文的第一句话就丢给人们一个悬念——“这张照片,是爸爸在世时敬的最后一个军礼。”读者不禁心头一震:怎么回事?


紧接着,作者便对此做出了交待:“201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所有参加抗日战争的老前辈,都能获得一枚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頒发的抗战胜利纪念章,这是对前辈们的敬意和荣誉。2015年,爸爸已是93岁高齢,患有重度老年痴呆症,在成都军区总医院已住院三年,他已完全丧失了语言表述能力,不会说话,也听不到说话,无法行走,不能自已穿衣吃饭,连被子也不能自已盖上,甚至面对女儿们也完全不认识。可是当妹妹把抗战胜利纪念章给爸爸带上时,爸爸举起颤微微的右手,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读到此处,任谁也会被感动,以至热泪盈眶。一位顽强而倔强的老人、一位崇高而伟大的军人、一位令人由衷感佩的前辈立刻跃然纸上。


因为此时,老人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唯独知道他是个军人,而军人在接受勋章时必须行军人之礼,这是规矩,是传统,是习惯。


这规矩、这传统、这习惯没有几十年的养成,绝不可能在他失去意识和感知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如此举动。


果然,在后面的文字中,我们才知晓,这位老人名叫钟本增。他16岁(1939年)就参加了新四军,有着42年极不平凡的军旅生涯。


抗战时期,他跟随彭雪枫领导的抗日队伍转战于江南,为创建豫皖苏革命根据地负过伤,流过血,立过功。参加过苏北反扫荡和车桥、睢宁等重要战役。直到临终,日本鬼子的一块小弹片还留在颅脑中。


解放战争中,他参加过鲁南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和川黔战役。他跟随部队转战千里,驰骋疆场,经过枪林弹雨,立过无数战功。


四川刚刚解放,人未喘息,马未卸鞍,他又一次跟随18军跨上了进军西藏的征程。这一去就是21年。21年,占去了他军人生涯的1/2,也占去了他人生的近1/4


在西藏,他参加过平叛战斗,参加过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也参加过民主改革。所以,钟老对西藏有着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与未曾进藏的军人是不一样的。这是他们那一代进藏军人所独有的。


42年的军人生涯和长期的军营生活中,他经过战争之洗礼,经过生死之考验,由一个不识字的穷孩子成为一名职业军人。我军之军魂早已融入他的血液,沁入他的骨髓,渗入他的神经而成为潜意识。


这就是钟老前辈为什么在他重症缠身,对周围一切事物完全失去认知和感知的情况下,却在带上纪念章的那一刻,依然能够举起右手,完成他一生中最后一个军礼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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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建新在西藏部队时留影


在《最后一个军礼》中,还有这样一个细节:当他的痴呆症越来越重,已经无法看懂电视所演内容时,却突然被庆祝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的阅兵式所吸引。当看到受阅部队步伐整齐地通过天安门时,他“笑容满面不停地鼓掌,虽然他的鼓掌已无力发出声音,可他却一直持续的、努力的鼓掌。”这些举动发生在一个痴呆老人身上,确实令人不可思议,从医学上也无法解释,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在看到阅兵场景时想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在《最后一个军礼》中,我却看到他也曾是新中国成立十周年阅兵方队中的一名战士。


这不禁使我想起了我军的另一位英雄——麦贤得,在1965年的“8·6海战”中,敌人的一发炮弹打到我军舰艇上,一块弹片楔入麦贤得的太阳穴内,脑浆直往外流。在那种情况下,人是不可能再有意识了,但麦贤得却依然能从上百个螺丝中找到一个被震松的螺丝,并能把螺丝拧紧,从而保证了那场海战的胜利。


这是不是有些神奇?


确实有些神奇。这样的“神奇”,仅从医学角度上是解释不通的,那就只能从精神上层面解释,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们常讲的话题——军魂。军魂,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是一种看似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正是因为军人有军魂,人民军队中才涌现出了成千上万个传奇英雄,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钟本增前辈走了,他是在获得他人生中最后一枚勋章并敬完最后一个军礼之后走的。他走了,却把他一生中最感人、最有份量的一张照片留在了人间。也把他最宝贵的财富——军魂留给了后来者。


他的女儿、《最后一个军礼》的作者——钟建新就是无数个后来者中的一个。她也曾是一名军人,也曾在父亲战斗过的雪域高原挥洒过汗水,貢献过青春。但不幸却在退休以后降临到她的头上,一次车祸使她的下半生不得不在轮椅上度过。她为此痛苦过,纠结过。但战士毕竟是战士,她最终还是从痛苦和纠结的泥沼中挣扎出来了。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雪域老兵吧”里西藏战友们的回忆文章,一下子又让她回到了西藏,回到了当年的军营。于是她以笔作武器,开始书写西藏,书写西藏军人。


刚出车祸时,由于过度伤心,流泪太多,伤害了眼睛,因而无法在电脑上写稿,也无法久坐,只能用笔和纸来打草稿。需要修改时,改几遍就得抄几遍。定稿后才由家人拿到打印店打成电子版,这才算完成一篇文章。对她来说,每写一篇文章就要付出比常人多十几倍甚至几十的努力。尽管困难重重,她却依旧坚持,写完一篇,再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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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钟建新,身残志更坚


就这样,从20208月到20227月,不到的两年的时间,“雪域老兵吧”相继推出了她13篇文章,共计50000余字。而这50000余字都是她在轮椅上一笔一划完成的。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年举办的第三届“雪域老兵文学奖”评选中,她的《最后一个军礼》感动了读者,也感动了评委,毫无争议的获得一等奖。


这又让我想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起了保尔·柯察金,想起了它的作者澳斯特洛夫斯基。也想起了这部名著中的一句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愧疚。”


战士就是战士,脱掉了军装依然是战士,即使残疾也照样是战士。读罢《最后一个军礼》,再想想它的作者,这何尝不是钟本增老前辈及他们那一代军人的精神再现?又何尝不是我军军魂之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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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建新的作品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