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神射手
来源: 中国军网 综合作者:赵荣虎 2022-09-16 18:23

高原神射手

■赵荣虎

人因何而变得更美?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对于杨友刚来说,这个答案一定会是:奋斗。入伍这些年,从列兵到三级警士长,从青涩稚嫩的青年到为人夫为人父,杨友刚陆续获得了“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全军备战标兵个人”等殊荣。谈起过往,杨友刚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士兵该做的事情。”这位“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用奋斗把19年的军旅青春打磨得熠熠生辉。

杨友刚老家在贵州遵义。幼年时,他就崇拜英武的军人。

杨友刚的爷爷是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他常常会跟年少的杨友刚讲起自己在战场上的故事,瞄准、隐蔽、打伏击,这些故事让杨友刚听得热血沸腾。每每这个时候,爷爷总是很欣慰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刚娃呀,爷爷希望你有一天也当兵去。”

杨友刚常出神地想象着自己长大后参军入伍的景象。2003年底,当看到兵员征集的消息,18岁的杨友刚第一时间就到当地人武部报名。接兵干部问他想去哪儿,他挺起胸脯说,要去就去最艰苦的地方,我要去西藏!

就这样,杨友刚从贵州的大山沟来到西藏,开启了他人生的新篇章。然而,在这里他的开局并不顺利。他清楚记得,在新兵连爬战术时,他个子不高,手脚比较短,爬战术明显比别人慢。

杨友刚没有灰心,而是把“奋斗”当作座右铭,狠命地训练。由于训练太猛,他的手臂和大腿擦破了皮,迷彩服粘连在皮肉上,睡觉的时候衣服也脱不下来,只能用剪子剪下来。

付出总会有回报。很快,杨友刚在新兵中脱颖而出。新训考核时,杨友刚以总评第一的成绩获得了入伍以来第一次嘉奖。随即,他成为被选调到特勤中队的苗子。一百多人的新兵里也只有区区五六个名额。

杨友刚第一次尝到了奋斗的幸福滋味儿。若干年后,杨友刚言及新训依然充满了兴奋和自豪。

被誉为“反恐尖刀”的特勤中队,是武警西藏总队响当当的铁拳。彼时的杨友刚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军旅生涯将从这里起步,并在日后成长为武警西藏总队赫赫有名的“高原枪王”。

走进这个功勋连队,挂满一面又一面锦旗的荣誉墙,看得杨友刚热血沸腾。

杨友刚下连后不久,就听闻特勤中队有一个狙击班。班长跟他说,那是培养神枪手的地方。又说那里的队员们个个都有百步穿杨之能!从小对枪感兴趣的他立马给中队打报告申请加入,然而,他却等来了中队长的一瓢“冷水”。

原来,特勤中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兵下连后还有3个月强化训练,所有课目合格才能成为特战队员,所有课目优秀才有资格进入狙击班!别看杨友刚已经成为特勤中队的准新兵,但能不能把那个准字去掉,还得看3个月后的成绩。如果考得不行,他只能卷铺盖走人。

有的新同志听了,抱怨道,好不容易从新兵连熬了出来,现在还要“重走长征路”。但杨友刚听了之后非常兴奋。他说,这样才有挑战性哩,要是直接进狙击班,也太没意思了。

但说归说,要顺利熬过这3个月并非易事。除严酷的日常训练外,让杨友刚和队员们刻骨铭心的还有每天一趟的5公里越野。当然了,跑5公里倒没什么,关键是5公里跑完后,又要立刻到沙坑里练摔跤。对杨友刚来说,这哪里是摔跤,分明是“陪练”。当他来到摔跤场,那里已经有5名身强力壮的老兵等着他了。筋疲力尽的杨友刚哪有摔别人的份儿,尽管自己拳击散打都练得不错,但面对几名训练有素的老兵,他常常被摔得龇牙咧嘴……

杨友刚并未退缩,反倒愈战愈勇。他总是想,他们都能熬下来,凭什么自己就不行?他非要较较这个劲。一个多月后,严格训练终于产生了效果。杨友刚慢慢发现,他跑到终点喘粗气的时候,老兵们也喘得不行,甚至有的时候陪练的老兵喘得比他都厉害。他跑到摔跤场的时候竟也能摔倒一两个……

3个月后,杨友刚以课目全优的成绩结业。狙击班班长李晨主动向党支部申请将杨友刚编到自己班里,获得中队批准。杨友刚也成为同批唯一一个进入狙击班的新战士。直到今天,杨友刚回忆起来的时候都充满感慨:“那痛苦的3个月,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坚持下来。3个月啊,光穿烂的胶鞋就有7双!但正是因为坚持了下来,才让我感受到了一名军人历经考验后拥有的那种浴血荣光。”

当然,成为狙击队员只意味着杨友刚狙击生涯的开始。让他难过的是,他虽然把狙击步枪端在手里,却常常连靶子也打不上。眼看着老兵们参加各种比赛,他只能做些搬运物资的工作,杨友刚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有经验的老兵告诉他要先学习狙击理论。也正是学习狙击理论,杨友刚接触到了诸如射击参数、弹道、膛线、瞄准视野等新名词。

学理论之余,还得配合着搞强化训练,练就所谓的“人枪合一”。为此,杨友刚每天坚持练习闭目出枪500次以上,既练速度也找感觉;每天挂水壶抬臂2小时,不仅练臂力也练稳定性。练完这些,又要做指撑俯卧撑,练指力更练击发。“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做到极致。”多年后谈起杨友刚,中队长巴桑扎西由衷赞叹。

经由一系列的艰苦磨炼后,整整坐了两年冷板凳的杨友刚终于打上了参加比赛的第一枪、第二枪……从2006年开始,他连续多年在总队组织的狙击手比武选拔竞赛中夺得总队第一,随后又在武警部队举行的比武竞赛中夺冠……

经过多年拼搏,杨友刚已经小有所成,但作为武警西藏总队狙击手训练的“总教头”,杨友刚并不满足于此,他始终把目光聚焦在狙击领域最前沿。他时常翻阅各种狙击教材,了解最新军事狙击技战术,汲取狙击知识,消化理解为己所用。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他力推的“信任射击”。

这是最贴近实战的训练课目,但也是射击课目里难度系数很高的一种。不管对射手个人,还是对配手,都是非常艰巨的考验。

考验虽大,杨友刚的决心更大。他说:“平时不敢练,战时怎能一枪毙敌呢。”

话虽如此,但这也太冒险了。换成谁也不敢打包票,哪怕这人是百步穿杨,一枪一个十环的神枪手!

“只有贴近实战我们才能有更大的进步。何况一直以来我们都说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既然实战是这样,我们不就该尝试吗?”杨友刚说得斩钉截铁。

最终,在杨友刚的争取下,鉴于他一直以来的稳定发挥和高超的射击水平,上级同意他“先试一试”。不久,第一次信任射击课目演示正式拉开了帷幕。

训练场上,百米开外,配手被“歹徒”紧紧地勒着脖子,头顶就在“歹徒”下颌处不远。“距离120米,东风,风速4米每秒。”听着战友的报告,杨友刚屏息凝神、果断击发,模拟犯罪分子头部的水气球被击中后水花四溅。

训练场上顿时传来战友们的欢呼声。负责狙击集训的领导兴奋地抱起杨友刚说:“友刚啊,你这一枪,让咱们总队的狙击训练向前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啊!”杨友刚神情依然专注,浑身大汗,他定了定神,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说:“终于成了!”

完成了信任射击课目的开拓,杨友刚并没停下探索的脚步。极限狙击又成了他新的奋进目标。所谓极限狙击,用杨友刚的话说:“要让枪跟人一样,逼出它射击距离的极限。”

杨友刚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源于一次演习的失败。那次演习中,杨友刚因蓝军突发刁难而无法到达指定射击位置,只得被迫在射程外自选射击位置。结果,杨友刚没有命中目标,最终导致演习任务失败。下来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不过,毕竟射程摆在那里,他即便打不上目标也情有可原。后来有一天,他跟战友聊起这个话题,战友告诉他,有效射程并不是最远射程,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谁说有效射程600米就不能打中700米或者更远的目标?难道在600米的距离上,子弹的动能恰好为零了吗?

战友的一系列反问让杨友刚哑口无言。他想:如果这次演习是实战,那整个部队都可能因为自己打了败仗。为什么不能研究一下提高射程的办法呢?如果找到了提高射程的办法,对于狙击,岂不意味着有了更大的实战空间?

就是从那天开始,杨友刚坚定了一个想法:一定要提高狙击步枪的射程。他也想知道,在同样弹药装填量的前提下,通过调整射击参数,改变射击条件,狙击步枪到底能打多远。

但是射击诸元里并没有这样的数据,要想获得更远距离的数据,只能靠杨友刚一枪一枪地打。从此,杨友刚再次把他的倔强展现了出来。白天,他经常在靶场一趴就是一整天,迷彩帽都被晒得褪了色;晚上,他就查阅各类书籍,研究国内外超远距离射击的成功案例。渐渐地,在他不断探索下,果然出现了奇迹:700米,800米……一张密密麻麻的高原狙击弹道表就在杨友刚的不懈努力下诞生了,这张表几乎填补了高原超远距离狙击的空白。拿着精心绘就的弹道表,杨友刚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一番实弹检验。

这一天,闻讯赶来的射击高手们,在现场见证杨友刚创下新的奇迹。训练场上,杨友刚已经进入了狙击阵地。瞄准后,他问起了狙击副手:“报告参数!”副手朗声答道:“全程西北侧风,风力2级,距离✕✕✕✕米,视线良好,可以射击。”“明白!”杨友刚沉稳地回答。他调整好仰角,拉上枪机,随即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划破山间的宁静,杨友刚的心跳也随之加剧。

“打中啦,打中啦!”短暂的沉寂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兴奋的呼喊声。杨友刚激动地朝目标奔去,很多战友都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杨班长这样“得意忘形”!其实他们不知道,杨友刚为了这一天,独自承担了多少压力,又熬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

杨友刚把手里的枪紧了又紧,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让他忽然有了种小时候在雨天嬉戏的畅快……

始于兴趣、终于坚持、成于热爱。多年的坚持和奋斗让杨友刚成为武警西藏总队鼎鼎大名的“高原枪王”。19载的军旅岁月,杨友刚一路走来,十分艰难却也收获满满:他先后荣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嘉奖5次;今年,杨友刚又成为中央宣传部、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联合发布的12位“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之一……

消息传来,杨友刚激动得落泪。他说:“我只是做了一点点事情,可组织却给了我那么多荣誉,我很知足!”

说话的时候,杨友刚坚定而沉着。大家都说他很幸运,但唯有伴他走过的19年光阴知道:杨友刚用奋斗点亮了他的青春梦想,照亮了他前行的路!巍巍高原上,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深深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