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山东济南人，西藏军区原副政委。生于1928年11月，1950年进藏，时任原18军53师159团宣传干事。进藏后一直扎根边防，先后任53师宣传科长、政治部主任、师政委以及西藏军区副政委等职，1990年离休。

雪山下的浪漫婚礼

——访西藏军区原副政委路晨

■ 刘江丽 

5月初夏，鲜艳的三角梅在墙角怒放，我们来到路老家中，郁郁葱葱的小院子里，处处呈现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路老正戴着眼镜在书房里翻阅一本《求是》杂志，精神矍铄。多年来，读书看报已经成为路老生活的必需。就像当年一有空他把自己的手枪当作自己最忠实的伙伴一样。

早就听说当年进藏途中路老与爱人杨瑞华相恋的浪漫爱情故事。今天，我就是来采访路老的爱情故事的。一进门，我就看到墙壁上挂着路老与爱人杨瑞华的照片。两人相依相偎地靠在一起，很幸福。然而遗憾的是，路老的爱人杨瑞华已于几年前不幸患病去世了。我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路老爽朗地笑了，说：“那是我在艰苦的进藏路途中最愿意回忆的幸福往事！”

为清除国外侵略势力在西藏的影响，完成祖国领土和主权的统一，1950年10月，路晨所在的原18军53师奉命进军西藏。

进军西藏的途中是异常艰苦的。当时内地尚无通向西藏的公路，部队官兵一边修路，一边剿匪。为了打通进藏之路，战士们夜以继日地用绳索拴着身子在悬崖上开路，在冰河上架桥，硬是用最原始的工具，打通昆仑山、唐古拉山、二郎山、雀儿山等10多座高山，跨越了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等天险急流，征服了冰川、沼泽、密林、泥石流等无数障碍，完成了川藏公路这一世界公路史上的空前壮举。这条被后人称为高原“幸福路”的沿途，平均每公里就有一名官兵长眠于此。

为了鼓舞士气，排解进军途中的疲劳，53师领导要求宣传科及时组织文化活动，比如组织部队教唱歌，打排球、排演文艺节目等。路晨作为宣传科干事，就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当时的路晨年轻热血，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似的，组织的文化活动总能激起官兵们的斗志。

一天，路晨组织了师排球比赛，这一次比赛的强者将代表53师到西南军区参加比赛。没想到，就在这一次的排球比赛活动中，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她在赛场上猛力发球，挥臂扣球，跳起拦球，青春而靓丽，深深地吸引了路晨。路晨一打听，她原来是文化教员杨瑞华。

“那时，我还年轻着呢，在心里头喜欢她，却又不敢向她表白。那种感觉很奇妙！”路老幸福地对我说，“后来，我经常在梦里梦见她，梦见我们一起到了拉萨，西藏和平解放了，我们就在雪山下举行了婚礼……我发觉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于是，我准备向她表白，哪知，她却被调回西南军区参加排球比赛去了。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那您和杨阿姨最后是怎么结合到一起的？”我忍不住问。

路老笑了笑，接着向我讲述那一段幸福的爱情故事。

西藏和平解放后，像路晨这样年轻有为的军队干部的婚姻问题成为了政治部主任的一块心病。当时，政治部主任给路晨介绍了两位女同志。说来很奇怪，当那两位女同志与路晨见面时，路晨的眼前总是浮现杨瑞华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政治部主任很奇怪地问路晨：“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女同志？”路晨这才害羞地告诉主任：“我喜欢杨瑞华！”

在政治部主任的多方关注下，杨瑞华又调回53师文化科工作。杨珮华同志自然知道这次把她重新调回53师工作的原因，没想到，她对路晨也有非常好的印象，路晨在宣传科组织文化活动时的形象也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浪漫的一幕出现在1954年7月。

3月，当时的路晨任宣传保卫科副科长，随部队进入波密地区迫龙藏布江沿岸修筑公路。迫龙藏布江是雅鲁藏布江的支流，两岸有着非常好的奇美风光。但是，到了7月份，修路却遇到了重重困难，部队的士气陷入低谷。可是，还有更艰巨的筑路任务在等着官兵们呢！

怎么办？路晨和杨瑞华都显得很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路晨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向杨瑞华同志结婚！虽然两人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但结婚毕竟是人生的大事儿！路晨心里也忐忑不安。

这天晚饭后，路晨把杨珮华约到江边，他决定好好地跟她谈一谈。

“我们结婚吧？”路晨直奔主题！

听到路晨的话，杨珮华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路晨，喃喃地说：“现在筑路任务这么重，又遇到了重重困难，这个时候你提结婚是不是不妥？”

路晨深情地看着杨瑞华，说：“我们现在结婚，就是为了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奋斗，与同志们一起迎接更加艰巨的任务！”

杨瑞华看着路晨，脸羞红了，正要点头答应路晨，路晨突然说道：“但是，有三点我必须得明确地告诉你：第一，你是知道的，后面的筑路将更加艰巨，甚至是会死人的，你要做好当小寡妇的准备；第二，现在我虽然是副科长，但共产党的官不比国民党的官，你是享不了清福的；第三，因为西藏军人的特殊性质，将来还会饱受两地分居之苦。你慎重考虑，我等你的消息！”

路晨说完转身就要走，杨瑞华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不用考虑，这些我都知道！我嫁给你！”说完，杨瑞华羞得满脸通红。

因为条件的限制，第二天，路晨就把他和杨瑞华结婚的事儿向组织进行了口头汇报，组织答应他们在工地上结婚！

官兵们把帐篷让给了路晨和杨瑞华，不知是谁剪了一个大大的“喜喜 ”字贴在帐篷上，给新房增添了许多喜气。帐篷里官兵们用木棍树枝搭起了一张喜床，这就是他们的婚房了！结婚仪式上，政治部主任作了我们的证婚人，我们向毛主席鞠躬宣誓，要做一对真正的革命夫妻……

 “现在想来，我真的对不起小杨。”路老的眼眶里闪动着泪花，“我和她结婚，连喜糖都没有，我们在中灶拌着香椿吃了一顿饭，我们就算结婚了……可是，那是我至今觉得最香甜的一顿饭！”

“路老，你连一个结婚礼物都没有送杨阿姨吗？”我问。

“有的，有的。”路老兴奋地说，“当我们行至昌都，我托人从印度给小杨带回来一支‘5.1’派克笔送给她，当是新婚礼物。小杨对这支笔很是珍爱，一直用到去世……”

接着，路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说道：“这一生，我对杨瑞华同志是无比感激的！就在我们结婚一个月后，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全体女同志转业。小杨只得独自背着行囊搭乘货车回到内地。回到内地两个月后，我收到她的一封信，她在信上说，她怀孕了！这一生，小杨同志一共为我孕育了三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她拉扯大的！二女儿三岁时，我才第一次见到她，当时她死活都不肯叫我爸爸，只喊我解放军叔叔……”

  作者简介  

刘江丽，曾为西藏军区文工团舞蹈演员、西藏驻川办事处政治部干事。现已自主择业。曾刊发作品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