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一匹军马的葬礼

■江 涛

墨脱，一匹军马的葬礼 江涛 一道残阳静静地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悲伤。西藏军区“墨脱戍边模范营”官兵抬着一匹牺牲的军马，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野走去。官兵将它安葬在事先选好的墓地里，在坟茔前竖起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老马之墓”。撒下黄色的野花，点燃一支支香烟，大家庄严地脱帽，向亲密的无言战友告别，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花。 

在墨脱开通公路之前，部队的给养物资全部靠人背马驮。15年前，这匹栗色的骏马作为“编外战士”，来到了“墨脱戍边模范营”，官兵们习惯叫它老马。老马在墨脱服役15年，执行任务数百次，运输物资千余吨，行程4万余公里，真的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前来送行的门巴族扎西老人忘不了，2000年春夏之交，墨脱境内的解放大桥被洪水冲毁，官兵夜以继日地奋战在工地上，老马在素有“鬼门关”之称的墨脱路上抢运建桥物资100多吨。第二年10月，大家载歌载舞地庆祝大桥竣工，老马的脊背两侧却被蹭掉了一大片皮毛，结下厚厚的老痂，再也长不出毛发。四级军士长韩占军忘不了，2003年11月，老马驮运冬囤物资走到只能一队人马通过的“老虎嘴”附近时，突然靠边停下，任凭大家怎么赶，它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不久，迎面走来一队长长的马帮，大家这时才明白：聪明的老马知道对面来了它的同类，特意避免两支队伍狭路相逢，保证了大家的安全。中士胡志友忘不了，那年他和战友外出执行任务时在原始森林中迷路，是识途的老马，带领大家平安顺利地返回。事后，营里专门为老马召开庆功大会，给它戴上大红花，但老马似乎对嘉奖满不在乎，开会时一直左顾右盼、晃头晃脑，倒是胡志友专门从县城购买的美味马料，让它吃得津津有味。 

随着岁月一天天流逝，老马也一天天变老，身体也虚弱了。骡马队战士赵应权看在眼中，心疼不已，买来它爱吃的鸡蛋和饼干，在夜里不定时为它“加餐”。在赵应权的精心照料下，老马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不久前，营部修建洗澡房，要从28公里外的地方驮运水泥。官兵们都心疼老马，不想让它再驮运物资，通人性的老马却自己走出马厩，跟在运输队后面。大家只好每次将1袋水泥一分为二，小心翼翼地放在老马瘦骨嶙峋的脊梁上。连续10多天，老马的鬃毛每天被汗水浸透，结痂的部位再次磨破。它随队最后一趟驮运水泥时，突然前腿一软，跪倒在地。负责押运的战士李鹏和赵应权抱住老马，看着沿途留下的血迹和脚印，泪水模糊了眼睛。他们卸下老马脊梁上的水泥，扛在自己肩上继续赶路。几天后洗澡房建好了，老马却一病不起。战士们每次喂食都将马料搅成粥，用马勺喂进它嘴里。又过了几天，老马连汤水都喝不进去了，眼睛变得浑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干裂的嘴唇里喘出游丝般的气息。它看到赵应权时，眼角流出了泪水。赵应权摸了摸骨瘦如柴的马背，抱着马头失声痛哭……任凭官兵们怎样精心医治、照料，老马最终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把老马埋葬在营区附近的那座山上吧，让它永远陪着我们守边防！”一位战士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大家强忍着悲伤，为老马挑选了一块理想的墓地。

坟头高高竖起的经幡下，泪流满面的官兵不约而同地俯下身子，跟长眠地下的老马最后一次说悄悄话，最后一次感受它曾经粗重的心跳。山谷很寂静，只有官兵轻声咏读悼词《告别“老马”》的声音悲伤而沉重地响起……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江涛，男，籍贯四川蓬溪人，2008年进藏，长居林芝，文字控。有500多篇各类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西藏日报》等多家报刊和杂志。